森林消防员的148小时 串起感动的泪滴

连续作战，消防员喝水瞬间。

　　群山之巅，万籁俱寂。山火肆虐，月色如练，树木在火魔的蹂躏中显得千娇百态。

　　深夜，五岳山的凉风将西山森林消防中队指导员杨正彪从睡梦中唤醒，他抚摸着头盔：“大火何时能灭？上山都已经42小时？想着兄弟们以大地为床，以星空为被，和衣而睡，鼻子涌来阵阵酸楚！”

　　谁可曾想到？彩云之南的五月，高温少雨，苗枯草黄，森林火险居高不下。仅5月13日、17日就在安宁市五岳村、晋宁区双河乡干河村相继发生两起森林火灾，时间间隔不到4天。

　　“我不在乎重复的危险一年年彩排，一次次舍命扑救，也许我的演出无人喝彩……”这首《我的高山我的林海》歌曲成了云南森林消总队昆明支队150名指战员的真实写照。

　　面对熊熊烧燃的烈火，他们从5月13日17时接近火线，直到19日21时才结束战斗，连续奋战七天六夜，转战两个火场，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更是没有一个人申请留守，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还林海一片宁静，给人民群众一份安心。

　　青山不会述说，绿水不会言谈。七天六夜里的148小时，在一个个时光点上，串起了森林消防员的点点泪滴，无不让人感动，无不令人泪目。

阻击林火，消防员当先锋。徐涛摄

　　第12小时，阻歼林火——先锋直插火魔胸膛

　　春夏之交的五岳村热浪袭人，空气中的烟熏味冲刺着鼻孔。作为水枪手的昆明森林消防支队直属大队消防士李鑫灶隐约听到鸡鸣的声音，抬头看看天空，天边的那轮圆月即将西沉。

　　回想起从昨天17时接过火线，小李发现自己已连续战斗的12个小时，顿时内心多了几分自豪，片刻之后便产生几分忧愁，这火何时才能休？

　　吹着山风，徘徊在林子里，脚步踏在落叶上，似乎要踩一池梦的山野。身为水枪手小李是当之无愧。该大队教导员周明泉说：“哪里有火头，他就出现在哪里，就像一把尖刀牢牢的扎进火魔的胸脯里。在连续扑打5个火头后，小李卸下了机具，用矿泉水浇淋着自己满是水泡和伤痕的手掌。”

　　火场上灭火机与细水雾组合就像天空中月光配星光一样完美无缺。和小李组合的细水雾手钟波。他背负着近25公斤高压细水雾，始终冲在最前面灭火头。

　　“要不要换你一下？”“我还坚持！”作战持续了12个小时，每次队友要换他休息一下，可他总是笑着说，没事，还能坚持。

　　正当队友们显得极度疲惫之时，几次沟塘发生复燃，只见钟波二话不说，背起细水雾就冲上去。虽然地势较陡，但是他一手拉着树枝，一手操作细水雾，悬着半空硬是把复燃的火扑灭，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每次都能赢得队友喝彩。

战场，消防员互帮互助。

　　该支队支队长李孝忠说，重庆出生的小钟，天生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12个小时连续作战，他没喊过一次苦，叫过一次累，即使肩膀被勒出了血丝，背部磨破皮，他都没有退缩。

　　如果说灭火机手、水枪手和砍刀手是火场上的“三把尖刀”，那么砍刀手则是尖刀中的尖刀。谈到担负砍刀手的四级消防士杨峰，总是让队友们泪目。在小杨眼里，灭火作战时间宝贵，只有快速打开通道，才能赢得最佳战机。

　　在五岳村保卫战中，眼看着火头就在眼前，可前进的道路被大量的藤条挡住，队友无法接近火头。如果不及时控制，火头向上蔓延后，将严重威胁后方村庄和右侧灭火队友的生命安全。小杨不顾烈火炙烤，几乎是脸贴火线，头顶火头，不断的挥舞着砍刀，硬为队友们开辟了一条救援通道。

　　天亮了，火灭了。小杨手掌磨出一个个的血泡，脱下防火服，内衣都能拧出水来。看到这些情景，记者眼泪不停的打转，禁不住问：“怎么坚持下来的？”小杨坚毅地说：“灾难无情，我们无法选择，只有坚持、再坚持，战斗、再战斗，方能战胜火魔。”

火与林，人与情，究竟是谁在守护着谁。

　　第24小时 转战火场——跪着也要前行

　　“小马，还行不行？”面对直属大队教导员周明泉的亲切关切。2000年出生的预备消防员马鸿飞说，“没事教导员，跪着也要抵达火线。”

　　就在灭火行动的第24小时，5月14日17时，火场东南火线告急，威胁着五岳村附近几十户村民和上千亩果园的安全。刚完成西北火线扑救任务的直属大队突然接到命令，立即转场与安宁大队汇合，合力阻击东南线火头，力保村庄和果园的安全。

　　春末夏初的五月，小溪变得丰满起来，哗啦啦的停不了脚步，似乎要奔向远方。情况紧急，小马随队伍即刻出发，如果翻过2400米高的五岳山，不仅路程可以省掉一大半，而且时间也可以提前70分钟抵达指定地点。

　　周明泉来不急思索，带领队伍便向大山挺进，越走山越陡峭，甚至有地方连空手都难以上去，最艰难的地方前拉后推往上爬。而小马背着水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经过2个半小时艰难的攀爬，终于到达山顶，只见小马体力严重透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手机终于有信号，周建华与妻子视频。

　　去年，面对部队转隶改革，小马坚守着他兵之初的梦想，不仅第一个向中队党支部提交留队申请书，而且还劝说身边的战友留队，继续为国家综合应急救援事业贡献力量。

　　虽然体力达到极限，但是小马还处处为别人想着。就在他给队友们递水之时，周明泉无意间发现他手指被磨出了2个血泡，而小马若无其事，依然与队友并肩战斗在第一线。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火场上，像小马一样的“00后”还有很多，他们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虽然在火头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背水枪、清理火线丝毫不逊色。

　　第48小时 突遇爆燃——3名消防员“暂时失联”

　　5月16日17时，灭火作战的第48个小时，火场东南火线突起6级阵风引起火场爆燃，造成3名消防员“暂时失联”20分钟。参加了数十次灭火作战的安宁大队四中队长苏孟涛回想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他说这是自己经历过最危险的一次避险，可以说死里逃生，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初夏的风，吹的有些诡异，早就改变了性情，变化多端喜怒无常。当日17时，四中队扑打五岳村东南侧火线过程中，前方植被茂盛，通视条件差。苏孟涛便安排班长王金山爬到树上观察火场态势。

第96小时——穿上崭新战靴再出发。

　　当时目测火线约三公里，在右前方呈下山火态势，苏孟涛带领队伍继续沿火线向前推进时，观察员看到空中突然飘来大片的草木灰。

　　“火场起风了，必须马上组织撤离!”多年的灭火作战经验告诉苏猛涛，立刻高声呼喊“快速往山下撤！”同时告诉身边的人往下撤离。

　　看着几名同志慢腾腾的，苏孟涛就带头往下跑，终于让他们感觉到事态严重性，于是便跟着跑。撤离中，苏猛涛渐渐慢下来，问身边路过的人“后面还有没有人?”“后面没人了！”队伍最后一个杨伟锋回答。

　　“轰隆隆！……”等苏孟涛最后一个跑出危险区域，耳畔右侧传来火场爆炸的声音，身后跟着就一片火海，明显感觉到了后背的灼热。跑出了30米，值班员组织清点人员，发现包广醒、马阳、张祥瑞3名消防员不在！

　　“马阳”“张祥瑞”……电话没信号！对讲机喊不应！呼喊也没有应答。苏孟涛立即带两名班长跑到山下，一遍遍喊，一遍遍打电话，始终没有音信。

　　“怎么办？……”苏孟涛边跑边找信号，终于找到一个小山包，有信号了。苏孟涛再次拨打马阳的电话，令他惊喜的是！！电话打通了！

　　“马阳，马阳，在吗？”“队长，在！”苏孟涛紧迫地追问，“你们还好？”当听到电话那头马阳回答：“我们都好好的”时，苏孟涛立即转身背对着两名班长，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安宁大队教导员欧阳俊宇说：“指挥员处置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心酸，看一眼指战员手中被烤焦的生命。

　　第113小时 电话响起——火场上有了信号

　　5月18日10时，投入灭火作战的第113小时。正在火场值守的直属大队班长周建华的手机，突然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什么鬼？”大伙已经100多个小时没有听到手机铃声了，周华建的手机响起来，无疑是个怪胎，不远处队友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周建华，似乎在等待“好戏上演”。

　　一丝丝微风掠过，一半是野花的芬芳，一半是树木烧焦的味儿。回过神来的周建华拿出电话一看，妻子打的，一接通电话那头的妻子便急切地说：“终于打通了，家里的事你放心，孩子病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还没等妻子话说完，周建华鼻子一酸，背过战友，偷偷抹眼泪。

　　从开进火场那天起，周建华的手机压根就没有了信号，和家人便处于失联状态，孩子生病他在梦里也未能想到。

　　这一切，靠前指挥的支队政治处主任张桢林看在眼里，他亲切地对小周说：“家里孩子病了，安排一辆车送你下山去看看孩子！”周建华却说：“主任，兄弟们都几天没合眼了，火还这么大！我下山了，他们怎么办？”

　　关键时刻看担当。放心不下兄弟们的周建华，放弃了下山的机会，选择了和大家一起并肩战斗。为了早日见到孩子，周建华在往后的作战中更加卖力了，见着火头就打，见着烟点就把腐质层抛开，用水彻底浇灭，连手臂上的消防衔被烤焦也没察觉，手掌心磨出了大血泡。

　　不管身边的战友怎么劝他，周建华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岗位。当别人问他为什么不下山时，他回答说：“孩子病了，有我妻子照顾，我只是没有尽到父爱责任。山火不灭，人民生命财产受到威胁，作为班长此时下山了，怎么对得起我的兄弟们，怎么对得消防员身份。”

泪目，看着这双布满碳灰的手。

　　第122小时 深山晚餐——方便面吃出患难与共

　　“火场的故事有很多很多，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一桶康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的故事。”张瑞坤说，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一群生死兄弟在火场上的真实写照。

　　5月18日19时，是火场上的第122小时。安宁大队四中队二班长包广醒眼看明火灭了，烟点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为了抵御山涧寒风，包广醒带着6名兄弟找了一个相对平坦开阔的地方生了一堆篝火，温暖的火光照耀在队员漆黑的脸颊上。

　　夕阳下，寻食的蚂蚁急急忙忙的归巢。由于山势陡峭，战线拉的太长，给养迟迟未能送到一线。

　　“咕咕……咕咕……”小张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捂着杜子，不停埋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灭火不响此时响。

　　“这里有一桶泡面，要不咱们整口热乎的暖暖胃！”包班长边说边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

　　泡面！对于连续作战了122小时的消防员来说，无疑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为了做好晚宴，大伙纷纷从挎包拿出自己仅有的家底一根腿肠、2个卤蛋。包班长拿出自己的水壶，取出内胆，把外壳架在火堆上，加水、加面、加作料，7个人开始了“马拉松”似的等待：

　　一分钟……面饼开始慢慢松软！

　　两分钟……汤开始沸腾！

　　三分钟……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四分钟……

　　“班长，熟了！再煮就化了！”罗云鼎提高嗓门说。看着半天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吃上第一口，包班长戴上防火手套，将“锅”里的面倒入了纸盒里，盛了整整一满碗，就算汤快溢出来了，也没舍得落下一滴。

　　“哎呀，煮的很多，既然怕烫没人敢吃，我打头阵，万一有毒怎么办！”为了缓解现场尴尬氛围，包班长的打趣起到了明显作用。于是，六双眼睛紧紧盯着包班长手中的泡面。

　　“哎呀……真舒服！这口连面带汤的，吃得我都快停不下来了！给我留点，还没吃够呢！”他说笑间将面传到了身旁三级消防士刘江涛的手上。此时，坐在班长另一侧的小张，离他也是最近，看的也最清楚。包班长雷声大雨点小，第一口几乎没吃就传下去了。刘江涛也是喝了一口汤就传给了下一个。

　　当万众瞩目的泡面传到张瑞坤手上时，小张紧张的看了一眼纸盒。一桶面，6个人吃了一圈，除了汤下去1／3，面和两个卤蛋纹丝不动，完好地躺在纸盒里。那一刻，小张感觉鼻子很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这烟熏太浓了，熏到了我的眼睛了！”小张故作镇定，拿起桶里的叉子，挑起了几根面条，烊装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又嘬起嘴狠狠吸了一口汤，声音很大，仿佛要让整个山涧的人都知道他在吃泡面！喝完一口汤，他将手中的泡面传给了包班长。

　　当包班长接过泡面，准备喝口汤时，他的反应和我如出一辙，看着纸盒里的泡面定了好久没动！用黑漆漆的手揉了揉眼睛，他咧开嘴笑着说“哎呀，现在的泡面商家有良心，量挺大呀！还剩这么多呢。兄弟们可有口福了。来，还够咱兄弟几个再轮2圈……”

　　一桶面，7个人，轮了3圈……一顿深山里的晚餐对于7名森林消防员来说，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记者突然想到抗美援朝战场上的那一个苹果，穿越时空来到森林消防员的战场上，同样让人泪目、让人敬仰。

　　第148小时 战斗结束——妻儿打横幅迎丈夫凯旋

暖心，消防嫂拉横幅迎接仗夫凯旋。

　　19日21时，火场上的第148小时，最后一个明火被扑火，最后一个余火清理完毕，最后一条火线地方看守。

　　这一幕幕，对于曾158次参加灭火作战的班长李若雷来说，都是反复的重演，他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跟着队伍踏上撤离的战车，闭上双眼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李班长看到儿子长高了，妻子埋怨他快2个月没有回家，就算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也没把他颠醒，更没有影响到他的梦境。

　　“爸爸，我们在这里呢!”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李班长有点发朦，我们就到营区拉？怎么会有小孩的声音？他揉揉眼睛，抬头望了望四周。

　　“欢迎英雄老公凯旋”李班长看到小男孩和一女人拉着横幅，在灯光照射上，忽明忽暗的。“爸爸，我们在这里！”李班长睁大眼睛一看，是妻子和儿子拉着横幅迎接自己。

　　“儿子，你们怎么来了？”李班长惊讶又感动地问，儿子看着他胡子又长，脸又黑说：“爸爸，你赶紧去洗一下，不然别人看到会笑话你的！”

　　正当李班长听了儿子的哭笑不得的话语时，儿子又说：“爸爸，你辛苦了！”眼泪在李班长眼圈里的打转，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给孩子说什么好！

　　148小时的战斗，148小时的思念，148小时的疲惫……“爸爸，你辛苦了”孩子的一句话让李若雷的148小时瞬间灰飞云散。

　　夜幕初垂，如纱的月光静静地洒在了大地上，连绵起伏的山脉在月色中若隐若现，蛐蛐的演唱会如约举行，夜莺的欢歌，似乎在唱说：“蛐蛐，你们表演得真棒呀！”

心疼，昔日的绿树成荫，如今化为灰烬。